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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因我所爱的

第六章 因我所爱的

(阅读前请先阅读番外《自远方》)

烟尘覆盖了原本可视的苍穹,空气中洋溢着可恨的熟悉的味道。那种刺鼻的气味对爱历克丝而言永生难忘。“这里是,里芷兰?”她突然感到了一阵精神上的疲惫,让她对现实的认知出现了一丝差错。

爱历克丝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惨剧。同时,她在一瞬间变得不知所措。她想要扑向这片火场,去拯救那些不应死去的生命们……突然的,她的意识放空了,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她努力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无法起身“不要……不要……”爱历克丝的在不停地抓挠地上的石板,这磨破了她的肌肤,鲜血从四处渗漏而出。活像历史的重现。

这是许久未曾经历过的痛“不要……不要……我不想要再活得那么痛苦……我所爱的一切……不要让我变得孤苦无依……”

痛觉在想法诞生后不久便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那伤口也恢复如初,此时她才想起“梦……”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梦魇之梦”。

“呵,我居然会在两次同样的情景中入套,真是软弱啊。”

爱历克丝原本的悲伤表情随着幡然醒悟而化作无可奈何的苦笑。

梦魇之梦只能由一只或一群半梦魇发动,且一方必须为纯种梦魇。

而爱历克丝远离人世六十多年,理应不该还留有什么恩怨纠葛,她也从来都没有接触过数量稀少的梦魇种群。也就是说,那躲在背后的人的目标并非是“爱历克丝”而是“纯种梦魇”。而且动机不纯,不然也不会刻意躲着她,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

“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出口。”是的,要离开梦魇之梦,就需要去到隐藏在梦境中的“出口”。

那么,这出口到底在哪里?爱历克丝闭上了双目,抛开了昨天,让身体变得轻盈,让潜意识接管自我,于是乎,她像是睡着了一样纹丝不动,周围的景象也在扭曲着,变化成另外一种形态。

她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回归。于是站起身来,观望四周。

“毫无疑问,果然是这里呢。”她正位于经过多佛里斯海(Dubris)的克拉克帆船之上,这正是普亚罗从弗朗西亚渡海来到阿尔比恩所乘的那艘船。

多佛里斯海宽广辽阔,常年风平浪静,也因此,庞大的远洋船只克拉克帆船成为了弗朗西亚商人运输的雇佣首选。而在诺尔德海与拉芒什海峡,则以巴林格船与卡拉维尔船为主。不过,集群乘坐快速轻型私掠船的海盗也喜欢以克拉克帆船为目标。

“老比尔,最近手头紧,能不能借个三四十德涅尔?”“滚滚滚,你这臭小子,肯定又是要拿去港区的哪个酒馆里赌了!”“你个跟了依丽舍船长这么久的老水手,去年不是拿了三十多磅吗?换到弗朗西亚那边差不多得有五六百德涅尔了吧,这点小钱都不肯借?”“我那些钱都寄回柴郡老家给老婆孩子花了,你个拿命换的钱去博运气的人好意思说?”“切,小气。”

“巴斯特,你要下船了?你可是我们船上唯一一个会治疗魔法的船医啊!”“嗯,果然我还是不适合这种颠簸的生活,爱丁堡,那应该就是我旅程的最后一站吧。靠着这偷学来的技艺,我最后会去教堂也说不定。”“那祝你前程似锦!”“前程似锦!”年轻人的嘴笑得很无奈。他当然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前程似锦只是一场奢望。

爱历克丝光明正大地穿梭在这艘约有六十多名船员的船的甲板上,其他人的眼中没有她。在这里,她只是记忆的过客。

在这里,她甚至看到了幼年时稚嫩的普亚罗。他与母亲一同远离人群,而那位年轻却又显得沧桑憔悴的母亲——爱卡莎·普亚罗-克里斯蒂娜(Agatha·Poiarot-Chiristina)让她最爱的儿子依偎在她的怀中,为他唱起古老的童谣。

爱历克丝又继续向前走去。她抬头观望,看见了这艘大船的主人,高贵优雅的绅士,雅克·依丽舍正站在艏楼上,凝视关注远方的海况。也只有他,才能是这艘排水量150吨的海洋巨兽“胜利”号(Victoire)的船长。

这时,四周响起了歌声,众人的声音聚集在一起……

当她侧耳倾听,能听见聚集在甲板上的正对着西北方向的水手们,用不同口音的阿尔比恩语在齐声唱道:

Lest man that he on dry land loveliest liveth know not(在陆上安逸栖息的人,怎会知晓)

How we,care-wretched,on ice-cold sea,weathered the winter(我们如何在冰寒彻骨的海上挨过一冬)

Wretched outcast deprived of my kinsmen(背井离乡,凄惨惶恐,出走远海,举目无朋)

Hung with hard ice-flakes,where hail-scur flew,there I heard naught save the harsh sea And ice-cold wave(冰霜纷飞,寂静无声,唯留惊涛骇浪拍起层雪)

那是普亚罗告诉她的歌。在船上,每个“夜晚”经过舟车劳顿后,临近睡眠前,来自阿尔比恩各处的船员都会以这种方式寄托他们的乡愁。

“多么凄凉,这陈述苦难的伊吕波。”爱历克丝眉头一皱。转过身去。毫无印象的声音与词语,以及突兀的语气,那是不应该在这场梦中存在的事物。只见一位黑色长发,佩戴深黄发箍,身穿奇异但一眼就能看出做工精细服饰的女性,手里握着一把折扇,饶有兴致地背靠在船舷上。

“您是哪位?”爱历克丝警惕着看着不远处的奇怪女人。能够出现在梦魇之梦中的人类,究竟是何方神圣?

女子将折扇收入袖中,挺直身板,双手交叉在身前,鞠躬行礼,微微低头。“初次见面,这位美丽的小姐。妾身名为知柳野葵,只是一位碰巧路过本地(里芷兰)的普通旅行者。”“爱历克丝·艾米纽萨。”

爱历克丝依旧保持着谨慎。“艾米纽萨小姐,想要知道妾身是如何来到此处的吗?”葵从和服的带上取下一件圆形物体,仔细看是一面铜镜。

“就凭此物。”葵的嘴角上扬“这是……”爱历克丝则仔细将它与记忆中的某物相对照“这个是……天照大神的神器,辨明是非,开关门扉的奉神御曌八咫镜!”葵与爱历克丝同时陷入了惊讶之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也就是说,葵小姐,您的本名是奉神葵,是扶桑三大家的奉神家族的后人对吧。”“呃……确是如此。”“那么,又怎么会出现在阿尔比恩。”面对爱历克丝的追问,葵呆愣住。她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女性已经对她的身世知根知底。要不是爱历克丝的“本质”已经被八咫镜判明,恐怕葵会想让她永远困在此处。

“咳咳……过往云烟的事罢了。妾身是在用八咫镜观测空间时,无意中打开了门扉……而那些开辟此等异度空间的人,已经被妾身请出去了哦。”葵又从袖中拿出了折扇,企图掩盖自己的尴尬。“接下来妾身也会为艾米纽萨小姐打开通往现实的门。只不过,等待片刻也不会妨碍到您吧?毕竟这片世界与外界的流速也并不相同呢。”“等待?奉神小姐,您还要在这里做什么事情?”

葵指向了依旧在艏楼上的立着的雅克·依丽舍。“妾身只是碰巧想和您聊下,这位航海英雄。”“航海英雄……”爱历克丝本身对依丽舍的认知并不足,从普亚罗的口述中,她只知道他是一名热情善良而又沉着稳重的人。在他们航行的第三天,依丽舍就依靠着经验与准确的判断带领他们一船人逃离了海上的大漩涡。“嗯,您不知道吗?他可是家喻户晓的第一位绕过了卡俄斯大陆的航海家。”

葵并不知道爱历克丝的六十年自囚史,更无法知道她早已落后于时代。“伟大的航海家,是吗?”“嗯,妾身的朋友,依丽舍先生的孙女,就经常为妾身讲述他的事迹。从那群水手的谈话中,妾身才知道,此处竟能见到年轻时雄姿英发的他。”

于是乎,葵为爱历克丝讲起了,那些发生在大洋之上的,不为人知的物语。——

绕过卡俄斯最南端本身就是一件壮举。

除开常常出现的风暴与巨浪外,船只的补给也是重要的问题。

这片因为邪神恶魔的污染而贫瘠的大陆的沿岸根本无法建立任何补给点。

除了位于大陆中部,离极西之地较近处,依托商业与矿石开采崛起,通过三面环山的独特地形抵御入侵魔兽,依靠外部补给运作的两座分别附属于阿提卡(Attika)和阿特拉斯(Atlas)的厄勒祭亚城邦:伊里盎(llium)与拜占缇娜(Byzantina)外,卡俄斯的西海岸没有一处人类居住地。

这就意味着,航速快适于近岸航行,航海探险的卡拉维尔帆船将毫无用武之地。

同时,适于远洋航行,货舱容量大但是建造成本高,笨拙而无法抵御狂风暴雨的克拉克帆船也派不上用场。

于是,由依丽舍亲自设计建造的改良型盖伦船“新胜利”号(la Nouvelle Victoire)号成为了航行的关键。

同时,依丽舍也进行了一个大的创新——21门铜炮被装入了船舷窗中。这并非从未有过的设想,但先前的火炮过于笨重,齐射时的后坐力极容易让船只侧翻,因此几乎没有实战价值。

依丽舍从布里斯托尔买来新型的火炮,又装上了船体坚固的盖伦船,这才使得他在西历一零四三年,葬送了超大型海怪“柏拉图罗斯”(Platurus),打破了千百年来人类对海洋永恒的恐惧。尽管在一零四五年,他因染病而溘然长逝,年仅四十七岁,但却被永远铭记。

——爱历克丝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星空,又低头俯视这片海,她觉得,仿佛总有些人是繁星在水上的倒影,他们总有一天会回归星辰。即使破碎的涟漪泛起,扭曲了星光的璀璨,即使尘埃落在里面,让不洁沾染了水面,也阻碍不了星星们指引水手们回家的方向。

“我也能成为那样的启明星吗?我好像,曾经也想着成为那样的人……”

爱历克丝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思考。直到葵的声音将思索打断“艾米纽萨小姐,一切准备就绪。”

葵的手指在八咫镜上比划出奇特的符文,在下一刻,门扉打开了。那是一间红色的鸟居。“艾米纽萨小姐,妾身不会追问您的身份与这片异度的成因,只是,也请您不要跟他人提及妾身在此的经历。”“嗯,我答应你。”

“那好了,稍后便可离开了,艾米纽萨小姐。”“嗯,奉神小姐,再见。”“如果在现实中相遇,请记得称呼妾身为知柳野。不过妾身应该很快,就会不在这座小镇了吧。”葵最后一次望向广阔的多佛里斯海,迈开脚步。

——————

“通知里芷兰镇教堂,让‘茉妮艾莉’(Monialis)注意,‘目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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